臨終關懷機構被指管理機制不健全 亟待立法破局
“臨終關懷”是指對生存時間有限(一般是6個月或更少)的患者進行適當的醫療護理及心理咨詢,以使患者在余下的時間里獲得盡可能好的生活質量。
此外,作為臨終關懷志愿者主要力量的大學生流失嚴重。除了大學生志愿者自己因為無法過心理關,參加一兩次后就退出了外,許多家長也不愿意孩子去當臨終關懷志愿者。 我國臨終關懷的管理機制尚不健全,既沒有相關制度的支持,也缺乏經濟上的資助。 專家建議通過立法促進“臨終關懷”事業的發展,制定一套專門的行業標準、規范和政策,同時把老年護理機構和“臨終關懷”機構列為特殊的醫療部門 □特別調查 在上海市臨汾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安寧病房的病人最多只有3個月的生命。在這里并不會采取積極治療,只是改善病人的生命質量。這里,總是彌漫著壓抑、愁苦的氣氛;不少病人對志愿者冷漠、抗拒;而結對服務的病人大都日益衰弱、衰亡。 “不要轉過頭去,幫幫他們,他們需要你的同情心、愛心,還有堅持下去的勇氣,這不是一個立竿見影的治療工作……”一位工作在臨終病房的護士呼吁。 “其實她們舍不得我們走,盡管她不說。”一位堅持參與“臨終關懷”活動兩年的大學生志愿者感嘆。 一直以來,“臨終關懷”服務都是由大學生志愿者或一些愛心人士來擔當“守護天使”。而在服務過程中,由于各種原因也導致了眾多“逃兵”的出現。那么,該如何建立一支專業、穩定的志愿者隊伍,讓那些走到生命最后時刻的人們感受到人世的最后一刻溫暖?業內人士呼吁,應將“臨終關懷”列為特殊醫療機構,通過立法促進“臨終關懷”這個公益事業的發展。 被漠視的“臨終關懷” 一個冬日周末的上午,《法制日報》記者來到臨汾社區衛生服務中心,這里二樓的整個樓層設立了40多個安寧病床,提供給重癥患者,滬上首個“臨終關懷病房”就在這里。 整個病區比較安靜,不時可以看到幾個年輕的志愿者或者與病人輕聲交談,或者為病人輕聲讀報。 如今,在國外興起多年的“臨終關懷”服務已經出現在國內的醫療服務行業。據了解,“臨終關懷”是指對生存時間有限(一般是6個月或更少)的患者進行適當的醫療護理及心理咨詢,通過聊天、體育運動等形式,給病人帶去心理上的輕松和快樂,或者通過看病人的目光、說話的語氣,或者一些看似隨意的肢體接觸,還有持之以恒的愛心,給臨終病人帶去“歸屬感”,以使患者在余下的時間里獲得盡可能好的生活質量。 據介紹,上海交通大學學生社團中有一個“臨終關懷志愿者協會”,成立于2006年3月,每學期有40多名會員。該協會與臨汾社區衛生服務中心、上海市第六人民醫院、江川路紅十字老年護理院等達成長期志愿服務協議,主要為重癥病人服務。 協會會長、上海交大軟件學院學生陸陽跟記者講述了這樣一件事,他在臨汾醫院服務時發現,病房里有個50多歲的阿姨,幾乎沒有人來探望她,她整天不說話,情緒極度消沉。他想陪阿姨說說話,可阿姨很抵觸。于是,他就安靜地坐在邊上,阿姨沒有拒絕。不知過了多久,阿姨把臉對著他,開口說話了,聊的時間不長,但很融洽。臨別時,阿姨說了聲“謝謝”,嘴角泛起一絲微笑。 “其實,病人很需要人們像親人一樣陪他們聊天,我們想讓每一個瀕死的人安詳離世,所以我們非常需要志愿者。”安寧病床的護士朱慧告訴記者。 滬上首家專門從事“臨終關懷”志愿服務的非營利組織——手牽手生命關愛發展中心主任黃衛平說,目前,無論是病人還是家屬對于“臨終關懷”的接受度不是很高。 “其實他們嘴上所謂的‘不需要’背后還有許多的需要存在。目前能夠在各醫療機構中離世的晚期癌癥病人僅占全部病患的三分之一,另外很大一部分可能在家中甚至送往醫院的途中離世。因此,僅僅在醫院進行‘臨終關懷’是不夠的。我們希望能夠普及一種生命教育,讓大家都能意識到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能夠通過直面死亡對生命有全新的認識。”黃衛平說。 大學生志愿者流失嚴重 “雖然我們這里經常會有高校志愿者來,但是每次發現都是新的面孔,很多人來了一次就不來了。畢竟,面對這些接近死亡的病人,年輕的大學生很多時候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該做些什么。”護士朱慧無奈地說。 記者了解到,這里除了有數名高校的學生志愿者會在周末來看望老人外,一周的大多數時間病房里冷冷清清,家屬很少現身,探望者寥寥,病人們顯得更加孤單寂寞。 上海交大“臨終關懷志愿者協會”成員楊曉歡告訴記者,志愿者能堅持下去并不容易,能堅持一學期的志愿者就更是寥寥無幾了。另外幾所高校“臨終關懷”協會負責同學也表示,因為各種原因,社團成員流失非常嚴重,除了骨干成員,“混得臉熟”的屈指可數。 “畢竟,經歷這樣生離死別的場面對他們來說太過‘刺激’了。”一名社團負責人說。 同時,陸陽告訴記者,除了大學生志愿者自己因為無法過心理關,來了一兩次后就退出了外,“許多家長也不樂意孩子去當‘臨終關懷’志愿者,畢竟,聽到‘臨終’兩個字總有些忌諱”。 已有兩年“臨終關懷”志愿者經驗的黃方心說了一個現象:同樣是社會實踐,同學們更愿意去博物館、科技館做志愿者,認為那里學到知識更多,更有吸引力,“不少人甚至對臨終關懷有一種感覺,只有付出,沒有回報”。 “我們不定期給交大臨終關懷志愿者協會成員進行輔導。可是,每一次看到的都是一批新面孔,留下來的老成員很少。”黃衛平說,他們中心創立至今先后培訓過150多名志愿者,目前長期穩定的“臨終關懷”志愿者有40多名,他們來自各行各業,年齡從20到60歲不等,“但人員流失情況也很嚴重。” 對此,安寧病房的謝懿珍護士長表示:“志愿者的流動性較大,頻繁更換志愿者會讓病人產生不信任感。” 復旦大學附屬腫瘤醫院醫生、中國生命關懷協會會員成文武認為:“我們理解大學生志愿者的變動和流失。他們本身的閱歷不足,而學生志愿者團體僅僅是把臨終關懷作為公益實踐的一個項目,在管理上也不夠嚴謹。” 制度性破局亟待立法 復旦大學公共衛生學院預防醫學二年級的8名學生曾來到浦東新區滬東新村街道陽光驛站,為社區的老年人舉辦“臨終關懷”講座。孰料,他們本以為很有意義的活動卻倍受冷落。不少居民認為聽“臨終關懷”講座是“觸霉頭”,都不肯來。 “目前我國臨終關懷的管理機制尚不健全,既沒有相關制度的支持,也缺乏經濟上的資助。”成文武坦言。 中國生命關懷協會秘書長羅冀蘭也認為,我國大陸地區至今沒有針對“臨終關懷”這一特殊服務的專門性政策、行業標準以及相關規范,“臨終關懷”醫院都是被視為普通的一級綜合醫院,這帶來不少困擾。政策不配套,而且又要自負盈虧,使得各“臨終關懷”醫院不同程度地面臨著生存的壓力。同時,缺乏行業標準,還導致一些“臨終關懷”機構出現了醫療服務不規范、收費不規范等問題。 “事實上,典型的臨終關懷照料應由一支專業隊伍提供,這是一個由醫師、護士、社會工作者、家屬、志愿者以及營養學和心理學工作者等多方面人員組成的跨學科隊伍。”黃衛平說。 對此,羅冀蘭建議,應把老年護理機構和“臨終關懷”機構列為特殊的醫療部門,制定一套專門的行業標準、規范和政策,大力引導、扶持“臨終關懷”事業的發展,使該行業的運作更加規范。同時,通過立法促進“臨終關懷”事業的發展。 據介紹,1982年,美國國會頒布法令,在醫療保險計劃中加入“臨終關懷”的內容,為患者提供了享受“臨終關懷”的財政支持,也為美國“臨終關懷”產業的發展奠定了基礎。 此外,有關專家還提出,對于“臨終關懷”機構的工作人員,也應有特殊待遇。“臨終關懷”機構的醫護人員常年面對死亡,精神壓力很大,也應列入特殊行業,對從業人員應給予特殊的待遇,以吸引更多人從事這項事業。 |